2008年7月17日 格林尼治标准时间22:46更新
大象传媒中国网 鸿冈
《文化鸿沟》 - 推敲东西方文化之间以及英国社会内部的差异
我幼年最早的记忆,是在清澈的潺潺流水中玩耍,脚下是圆滑的鹅卵石,阳光透过风中摇摆的树叶照下来,让水面闪闪发光。我还记得头顶高处有座美丽的小桥。那大概是叁、四岁的时候。
长大一点之后,直到十几岁我始终都想找回那个美妙的地方,却一直没能如愿。我于是断定,自己大概是把梦中的景色或者电影里的镜头与真实生活混淆了,充满惋惜地放弃了搜索。
然而,许多年后有一次去北京西山的碧云寺,我坐在山门前的石桥上往山沟里望去,发现有两个粗粗的水管。再往下看,是个干枯的河床。
向老人询问证实了我的猜测:管道把水源截断之前,桥下曾有湍湍小溪。毫无疑问,这就是我追忆的地方。
我虽惋惜童年美景已不可复得,但相隔多年解开这个迷,也给我带来一丝满足。
新的疑虑
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又产生了疑心。我不是说这个记忆完全是无中生有,但是它当中有多少是当初就铭刻在脑纹里面,又有多少是后来增补的内容?
近些年学者们对人脑的运作,包括记忆的形成,有许多新的发现。其中一点就是我们每次回忆起一件往事,都可能多多少少对它做些增补修正,或者说篡改。
前些时候看到对美国杜克(Duke)大学神经学家罗伯托?卡贝萨(Roberto Cabeza)和韩国大邱大学金弘根(Kim Hong-keun)教授一项研究的介绍颇为有趣。
真假信息在大脑不同区域?
他们在杜克大学所在的北卡罗来纳州(North Carolina)找来16个志愿者,使用展现脑内活动的所谓功能性的MRI(核磁共振成像)设备观察志愿者使用记忆时脑子里的血流情形。
研究人员先给志愿者看了四个卡片,上面分别画了一只鸡,一匹马,一只绵羊和一只山羊。十分钟后,他们问志愿者是否看到了牛,居然不少人的答复是说看到了。
研究者在看那个展示功能的磁共振(fMRI)图像时发现,在储存真实记忆时,人的内颞叶(medial temporal lobes)血流增加,而那些对错误记忆坚信不疑者储放对于那头莫须有的牛的信息时,则是在大脑另一个部位,就是额顶区(frontal parietal network)有明显血流增加。
据研究者说,真实信息储存的内颞叶位于大脑与记忆相关的所谓海马区(贬颈辫辫辞肠补尘辫耻蝉),而错误信息储存的额顶区则是和“熟悉感”相关的区域。
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对于我那个美好的幼年记忆,它到底存放在哪里,有几分是记忆,几分是后来追加的(譬如看了照片,或是听了成年人聊天)内容无关紧要,仅属于我个人的好奇。
但有时候它却可能关系到重大的是非问题。
90年代美国曾有几起引人注目的案件,起诉的依据是受害者本已经忘却,但是有人帮助他们恢复过来的记忆。这些记忆大都与幼年或童年的各种创伤相关,譬如遭到严重虐待或者性骚扰。
问题在于,这些记忆究竟是真的发生的事情,还是后来自己编造,或是外界灌输到脑子里的东西呢?
类似于前面讲述的卡贝萨教授和金教授的研究显示,控告方坚信不疑,而绝非恶意编造的东西,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放过暴徒还是冤枉好人
英国近些年也有若干类似案件。去年大象传媒在英国国内的广播电视部门制作了一系列探索记忆的节目,也涉足了“虚假记忆”(false memory)这个话题。
看过节目之后在相关网页上留言者甚多,有的说自己幼年遭过强暴但作案者仍逍遥法外,以此指责推广“虚假记忆”论的人为罪犯提供了强词夺理的工具。
但其他的则说,自己家庭正是因为社会服务部门或法庭听信了各种毫无事实根据的指控而弄得分崩离析,让自以为受了强暴的人,和他们指责的人都受尽磨难。
创造商机
前几年在英国科学促进协会(British Association)举办的科学节上,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 Seatle)的伊丽莎白?洛夫特斯(Elizabeth Loftus)教授讲了一个例子,说明商家如何能给顾客造成的幻觉。
她说,有家饮料商发现不少成年顾客都记得小时候喝它们生产的一种瓶装消暑饮料,不过这种饮料其实只是过去十年内才装瓶销售的。
洛夫特斯教授坚信,顾客之所以产生错觉,就是因为瓶上有“祖传”、“正宗”、“1924年创牌”之类标记,给他们绘制了一幅过往年间的图景。
到头来总是一场空?
这些研究似都挺有意义,不过再又一想,我觉得不管是卡教授、金教授还是洛教授,其实也并未作出什么太惊人的发现。他们只是用一些科学的手法和措辞,见证了曹雪芹多年前揭示的人间的东西罢了。
我没有研究过《红楼梦》,但难道不能说它讲述的就是大观园内与外的真的与假的世界吗?
想想也巧,我曾在碧云寺附近的一个村庄参观过据说是曹雪芹的故居。倘若他真的住过那里,不知道是否也曾去碧云寺山门下的小溪里戏水?
我很喜欢看你的文章,我也是在北京长大的,呵呵. 你小时候很可爱!
无名